佛山祖庙的大殿堂里近中间处陈列着一面明嘉靖年间所铸的大铜镜。大铜镜下面有一块大理石,这大理石的中间,染有斑斑驳驳的一块块褐黑色,这就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劏仔石。
怎么会有这劏仔石呢?
据说,那时候,佛山祖庙附近有一个村子,村子里住着一个大地主,名叫刘归。这刘归背有点驼,耳有点聋,刻薄成性,残忍闻名,人们背后都叫他做“刘龟公”。
有一晚,这“刘龟公”和管家催租回来,按照他的规矩亲自清点鸡、鹅、鸭的数目。他数完鸡数又数鸭数,数完鸭数又数鹅。啊?怎么鹅只得三百五十六只?少了一只,到那里去了?
他眯着小眼睛,又一连数了三遍,都是三百五十六只。
“刘龟公”似心上被人挖了一块肉,痛极了。坐在太师椅上就转起小眼珠来了。转着转着,他突然一骨碌坐起来:啊,莫不是那些穷鬼……
他带着几个家丁就走出门去。
他走到附近的一个佃户田婶的家。田婶是个勤劳、正直的寡妇,丈夫在一次给“刘龟公”建茗香楼时,在高空中摔下来死去,只剩下一个三岁的小满儿。孤儿寡母凄凉度日。田婶含辛茹苦,好不容易才把小满儿拉扯到现在。现在小满儿已经七岁了,每天赤着脚板给人家牧鹅。母子两人,就这样凑合着赚两餐稀粥过日子。
太阳早下山了。“刘龟公”领着几个人走到田婶门口。田婶出田劳作,还未归来,只有小满儿在门口洗野菜。
七岁的小满儿,见“刘龟公”他们气势汹汹的走前来,不知出了什么事,有点惊恐的望着他们。
“喂!”“刘龟公”大声喝问:“小满儿,你今天早上吃什么菜?快说!”
小满儿被吓得有点害怕,口吃吃地回答:“吃螺。”
“什么?什么?吃鹅?吃什么鹅?”“刘龟公”急问。
“不是鹅,是石螺。”小满儿纠正说。
“白鹅?” “刘龟公”把“石螺”听为“白鹅”,暴跳如雷,走前两步;“哼!这就是了!我就是丢了一只白鹅……”跟着“啪”一声,一巴掌把小满儿打在地上,然后,狠狠地转过身,吩咐旁边的家丁:“去田里把田婶抓回来见我!”
“刘龟公”按他立的规矩,要田婶赔偿一百只鹅抵事。田婶拼命叫屈,说今早吃的确实是“石螺”,不是“鹅”,更没有偷过“刘龟公”的鹅。“刘龟公”见田婶不认,就马上要田婶去打官司。田婶白知一身清白,上能对天,下能对地,打就打。怎知,“刘龟公”送了黑钱给知县大人,案子还未调查,官司就给“刘龟公”打赢了,还说田婶串通儿子欺骗官府,要加五处罚。
田婶有冤无路诉,逼得只好呼天抢地,说要和“刘龟公”到佛山祖庙,求北帝判决。
祖庙供奉的是北帝爷,据说十分灵验。“刘龟公”的小眼珠,又转了几转,竟然满口答应,并要乡民们都去祖庙看北帝爷判决此案。
祖庙大殿,人头拥拥。“刘龟公”把田婶及小满儿押到北帝爷神前,他自己则装模作样的在北帝爷面前上香、添油、烧纸钱,假惺惺地象只熟虾公,正颜正色地祷告北帝爷显灵,判明是非。
田婶和小满儿,见了北帝神像就跪下叩头,祷拜:“北帝爷,冤枉啊,我儿子没有偷刘归的鹅,请您做做主。冤枉啊……”
突然,“怪事”出现了,田婶还未祷告完,“北帝爷”竟然喃喃地说开了:“你快认了吧,是你儿子偷了刘归的鹅……”
刹时,乡民们怔住了,田婶的脑袋似被炸雷轰了一下,她失神了。“刘龟公”却神气了,他大声咆哮起来,冲着田婶:“你还有什么话说!”
田婶悲天恸地大叫:“冤枉啊!冤枉啊!我没偷刘归的鹅,冤枉啊……”小满儿更加惶恐地紧紧偎着妈妈,张着惶恐的眼睛,望着人们。
“刘龟公”迫前一步,冷笑着说:“哼!哼!你不是要北帝爷判明是非吗?!北帝爷都显灵了,你还说什么!”
善良的田婶哪里知道,“刘龟公”已经打发家丁,预先躲在北帝爷后面,教他说些什么话了。
田婶只得大叫:“我确实没有偷你的鹅啊……”
“刘龟公”一把揪住田婶的衣襟:“你还说没有偷!”跟着,把小满儿扯出来,“你就削开他的肚子给我看看!”说完,还将一把闪闪发亮的菜刀,“啷当”一声,丢在田婶的脚下。
田婶悲愤万状,望着不分皂白的北帝爷,望着咄咄逼人的“刘龟公”,她气疯了。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啊;一身清白,竟遭此诬,在父老乡亲面前,她怎能蒙此不白之冤。她还有什么办法能洗刷得清财主加在她母子身上的罪名,判明事情的是非?!蓦地,她心一横,失神的两眼呆滞了一样,进出一句话:“冤哪!”悲愤地把儿子满儿按倒在跪拜北帝爷用的那块大理石上,拿起菜刀,万分悲痛地剖开他的肚子,跟着,把刀向脖子上一横,自己也自杀了。
这时候,乡民们看清楚了:小满儿肚子里渗出来的,是鲜血混合着的螺肉……
从此,在祖庙的大殿堂里,在明嘉靖年间所铸的大铜镜下面那块大理石,就染上了斑斑驳驳的一块块褐黑色的血迹。一代一代,一年一年,劏仔石就这样默默地诉说着旧社会劳动人民的悲惨遭遇,也控诉着压迫阶级的血腥罪恶。……
——《佛山的传说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