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一枚8分钱的邮票,父亲铁青着脸,抡起巴掌抽在我身上……这件事过去很多年,直到我长大后,才深深理解了父亲作为一名受党教育多年的老党员为什么这样做
我的父亲是一位在抗日战争时期就参加革命的老文艺工作者,一位老党员。他的一生严于律己、对党忠诚,虽不曾给我们子女立家规,但他处处言传身教,以身作则,始终要求我们保持清白做人、干净做事的优秀品德。
记得1980年夏天,当时父亲在陕西作协当副主席,我还是一个初中生,一天中午放学回家,父亲交给我一封信(我印象中是给《文艺报》寄的一个稿件),叫我到离家不太远的西安大差市邮局寄出。虽说不情愿,但我也没说什么,看着午饭时间没到,就拿着信件走了出去。那天中午,艳阳高照,阳光下热浪翻滚,着实让人有些无法忍受。
等我刚走到作协门口,传达室解师傅和我打招呼说:“你咋刚回来就出去呀?”
我说:“去邮局寄封信。”
解师傅问道:“给哪里寄?”
我答:“给北京《文艺报》社。”
师傅说:“你不要跑了,中午这么大的天气(陕西人将天气酷热称为”天气大“),人受不了,咱收发室有邮票呢,你登记一下,下午邮递员来送信,可以给你代为邮寄,而且你寄稿件呢,是公事……”
想想也是,我也就没多想,接过解师傅递给我的一枚8分钱的邮票,贴在信封左上角,登记完后,留下了那封信,我就回家了。
回到家里,父亲看我不到10分钟就回来了,便问我一句:你把信寄走了,这么快?我如实地回答在作协传达室寄信的过程。没想到,父亲听到我的叙述后,勃然大怒,呵斥我立刻将信件要回来,我当时也不知犯的什么混,立即和父亲顶撞了起来:“不就一封信么,这么热的天,传达室师傅都觉得可以代寄,你发的啥脾气……”我不管不顾地和父亲吵了起来,当时我说的什么话,现在已经不太记得准了,我只记得当时的父亲,铁青着脸,抡起巴掌抽在我身上……顿时,我被打懵了。
这是我记事以来,第一次因顶撞父亲而被他如此惩罚,之前我曾有所有男孩子或多或少都有的淘气顽皮的经历,也不曾被父亲如此教训过。而这次却是这样的严厉与不容置疑!狂躁多言的我顿时闭嘴,流着眼泪到收发室,拿起放在窗台上的那封信,小心完整地撕掉那枚胶水还未干透的邮票,拿回了信件。解师傅用不解的眼光看着我,我感觉到了他眼里的疑问,只说了句“信不寄了”,就走出了大门,走向邮局……
这件事过去了很多年,直到我长大后,才深深理解了父亲作为一名受党教育多年的老党员为什么这样做。这哪里是一枚邮票啊,这是一位老党员留给我的一份宝贵的精神财富和崇高境界。这件事深深地影响了我,如今,我也是一名共产党员,也有自己的家庭和女儿,每当自己在面临选择或遇到困惑的时候,就会想起这枚邮票的事情。我曾对女儿讲起过这件事,虽然她当时也不太理解,我相信,终究有一天她也会明白爷爷为什么这么做,并且懂得如何走好自己的人生路。
作者:陕西省作家协会副秘书长、创联部主任。其父王汶石,1937年参加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。新中国成立后,曾任中国作协陕西分会副主席,陕西省文联副主席,中国作协第二至四届理事,中国文联第四届委员。